警告︰

！几年前的小文，如今看来各种一言难尽……

！写于布劳出卡之前，当年还沒有R卡

！角色形象为同人二设，ＯＯＣ有

以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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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路德喜欢迷迭香，喜欢在他与布劳的房间里点燃迷迭香的香熏。只要有他在，迷迭香的香泽便不曾退减。

　　布劳不那样喜欢迷迭香。他不喜欢那种浓俗的香气。可是他从未打开过路德放置香熏的柜子，不晓得还能烧些甚么。只能看着袅袅香烟自黑色香炉中冒出。

　　紫烟如云如雾，袅袅娜娜。简直要蛊惑人心一样、要蚕食灵魂一样，在倘大的卧室中四处飘荡。时时刻刻，犹要化作持刀的死神，在漆夜中将他的灵魂撕碎。等枕边人梦醒以后，自己便如一抹消散的云霭似地甚么也不剩了。

　　这种消逝的感觉，使布劳怅然若失。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飞散，好像陈旧的密室中积厚的灰尘。只要有天谁心血来潮，将窗户打开，他便会曝露于朝日的晨曦中，在阳光里燃烧得一乾二净。又觉得自己是窗檐上一缕冬雪，无声地蛰伏在窄窄的飞檐上。等哪天春天悄悄呼出一口暖息，便要在无人察看中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　　这是多么的可怕啊。无声无息地猝逝，直如从未存在一般。布劳或许是有点昏了头吧，他忽然间忘了自己兴许未曾活过。比生前跳得更要激烈的心房却在煽动他，叫他忘了一切，却只记得这份心惊胆战的恐惧。

　　随着心跳愈来愈快，布劳也愈来愈害怕。他将视线自香炉处，收回枕边人的脸上。可是笼罩住卧房的迷雾却俨如丛林中的瘴气，直模糊了近在咫尺的睡颜。好像布劳不啻不曾活着，更从未看清爱人的皮相。一切一切，都不过是浓浓紫烟中掠过的幻象，连曾经握在掌中的绮梦亦算不上。

　　到底这是梦，还是幻象？布劳答不出来，感官像放出去的风筝般越飘越远。他觉得自己就要模糊了，就要给一阵轻得不能再轻的春风吹散。于是他使劲摇了摇路德的身子，想要爱人张开眼给自己一个踏实的拥抱。

　　终于，路德搧了搧长长的睫毛，将眼帘下湛蓝的美景露出。布劳松了口气，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有了重量，再也不会被轻易穿透。他将头埋入恋人的颈窝，亲昵地磨蹭着埋着血管的皮肤。

　　温热的皮肤下有血液流过，脉膞的跳声安抚着布劳惊魂未定的心。路德的掌抚过布劳发梢，宠溺地将人儿抱在怀里。他刚清醒的嗓音有些沙哑，沉沉地响在布劳耳畔︰「怎么了？睡不着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布劳应声，声音轻得像飞过的尘沙，几不可察。

　　「要喝杯牛奶吗？」路德提议，布劳却只是牢牢环住他脖颈，静静摇了摇头。他不明所以，想要看清布劳的表情。可是搂住自己颈项的手却固若金汤，丝毫都移不开。「布劳？」

　　「路德，」布劳软声说道，好似一只雏鸟被雨水打湿羽毛，连叫声都有气无力。「我看不到你的脸。」

　　「那是因为你没有看着我。」路德双手碰着布劳的臂，叫他放开手，将容颜展露出来。而他迟疑半晌，终是放开双臂，望向路德的蓝眸。对方朝他笑了笑，笑容一贯地温柔而轻狂。他问︰「这不是看到了？」

　　「看不清。」布劳幽幽地开口，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，又像是天边的阴霾。虽然令人无法理解，却又觉得他的异样已积累良久。路德无法自乌云间窥见些甚么，只是挑了挑眉，又问︰「到底怎么了？」

　　「烟太大了。」布劳说。灿金双瞳闪着，水波荡着。即使被路德环抱，他还是不觉得安心。一颗心仍颤着、抖动着，好像崩溃前的山峰一般，碎落沙石泥土，一点一点地慢慢瓦解。似乎只要紫烟再浓一些，那灰化的心房便会随风飘散。

　　布劳害怕自己的想法。这些念头要不是一时间的莫名战栗，或许便是自毁的先兆。他不明白自己为甚么要惧怕，更不明白为何自己心心念念的全是迷迭香浓到令人窒息的花香。他觉得自己的不妥全是这迷雾的错，也顺势把自己的不对劲，通通推卸到花儿身上。「路德，可以不烧香熏吗？」

　　「不可以。」然而，温柔的恋人如此回答。那张清俊的脸无情到几近残酷，使布劳诧异地瞪圆了双眼。他只求情人一句细心呵护，只求他灭掉烟火如此微不足道的要求。可是面对自己的，却是拒绝家畜一般不近人情的回答。

　　瞬间，布劳怔住，不懂得回答。问「为甚么」毫无意义，因为路德就是连如同「熄灯」般卑微的请求都要冷漠地回绝。他好像个残忍的饲主，将自己驷养得贴贴服服忘却了兽性。偶然自己走到他脚边乞求他的抚摸，响应自己的却只有冷酷的挥鞭。
　　这种凌厉的攻击，直直猛抽到布劳心坎，使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马上四分五裂。他低低地呜鸣了一声，吃下所有疼痛。代替叫喊宣泄痛楚的，唯有疼得发红的眼眶。

　　望着布劳通红的眼眸，路德心疼地亲吻他的额头。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淡漠，以至于再次伤害了本就心神不定的恋人。他爱怜地不住轻吻布劳的脸庞，低沉的声线哀伤得像是鸣咽的大提琴。「对不起，布劳，我错了。」

　　路德又落下一个温柔的吻，他紧紧拥抱住布劳，试图令他心情好一些、让自己感觉好过一些。他以鼻尖磨擦布劳鼻尖，像只刚帮幼猫舔完伤口的母猫，要以此表示溺爱。「只有不点香熏我无法答应。迷迭香是我最喜爱的花。」

　　说罢，路德伸手抬起布劳的脸，使二人的视线链接。他看着布劳困惑不解，甚至委屈难受的表情，却仍坚持自己的意思。只是换了个方法，说着甜言蜜语，大扺一心都只有哄骗︰「迷迭香不好吗？她会开紫色的花。好像你一样可人，清秀而馥郁的紫色花朵、漂亮的紫色花朵。」

　　「我觉得，非常适合你。」路德轻声说，水蓝双眼里情深款款。可是布劳不知道那情真意切的模样是为了自己，还是不过为了他梦萦魂牵的鲜花。所以他默默回视路德，依然没有回答。连原来盈在眼眶的泪花都硬生生凋零了下去。

　　布劳看着路德。他搂抱住自己，真挚而又虚假的话在那张花瓣般的薄唇里吐露。时而低沉，时而魅人的声线，不比浓浓的熏香令人迷糊。「布劳，你难道忘了吗？花园里的迷迭香是我和你一起种的。你说要等她开花，然后就制成香熏。我说你会喜欢那种味道，因为你就跟迷迭花的花儿一样迷人……」

　　悠长的话语，宛如没有完结的追忆。布劳对这件事好像没有印象，但听着路德的描述，却又感觉到一些画面在脑海中苏醒了过来。他不能自控地接续︰「那是秋日的午后，夕阳红遍了整个世界。从天空到秋叶，全是火一般的艳红。只有花园那一片尚未开花的迷迭香，成了火海中唯一一处绿洲。我们在花海里一起种花，一起玩闹。你说……」

　　「我说，你本身的姿态，就比这般景致迷人。」路德握住布劳双手，高兴地说出布劳没有记忆的一句话。但或许就是这么一句吧，这也像是路德会调侃自己的话。或许他们就在火红的世界里凝视彼此，或许他们就在残阳的见证下交换了亲吻。这是无比自然的情况，以至于就算没有记忆，自己大概也能编出如此的故事。

　　可是在布劳记忆之中，他们的相处一直如此唯美主义。周身总是花、总是风景、总是情话。这没有甚么好怀疑的。自己或许「的确」说过那些话，或许「的确」做过那些事。而若是这样，自己便确实没有阻止他点迷迭香香熏的理由。「嗯……」

　　彷佛将这声当成默许，路德亲吻了布劳的唇。他瞇眼笑着，英俊的容貌实在太过美丽。他笑着说︰「如果你确实不喜欢这个香熏，就让我们在里面加上紫罗兰吧。或许还要加上些曼陀萝。全是紫色的花、全是像你一样使人着迷的颜色……」

　　路德自顾自地说着，走向香炉旁边摆放干花的柜子，打开对掩的木门，要从中取出花朵。此时，布劳要求︰「在那之前，先要一杯牛奶。」

　　「好，我去拿给你。」路德笑着回应，笑容像花一样柔和。

　　可是布劳骗了路德，其实他并不想要牛奶。他不觉得一杯牛奶就能稳住自己的心跳，不觉得在香熏中混入别的花就能平息自己的愁绪。

　　比起那些无谓的安慰，布劳更想要随心所欲。他只想知道路德宝贝的柜子里放了些甚么，只想用自己的方法熄灭他「最喜爱」的熏香。再没有比层层紫雾更使自己心烦的事了，再没有了。他觉得让自己这样不踏实的正正就是这阵烈香，而除了熄熄它，便再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自己回到安宁。

　　或许是这样吧。布劳连这种理应坚定的想法都不确定。他下床步向柜子，却觉得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，好像有双重磁力一般。一边吸住他的脚叫他别再前行，更大的引力却要他尽快走到柜前，去看个究竟。

　　布劳不再犹豫，反而加快脚步，要赶在路德回来前看个仔细。但当他真的来到柜前，却只能愣愣地站着，无法动弹。一颗心从此直直地掉了下去，像雪球一样摔成了碎屑，连肉眼可见的碎片都找不出来。
　　他终于看见了真实，也总算知道了为何自己长久以来都如此心绪不宁、患得患失。可是一切都完了，已经没有甚么好在意的了。反正心都没有了，也就没有必要再担忧些甚么了。

　　如是者，布劳守在原地。一边看守看真相，一边等候一直隐瞒事实的恋人回来。而后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，便回过头去，望着一脸震惊的路德朝自己呼喊︰「布劳！」

　　「我不是你的布劳。」布劳这样说，平淡的语气好像路德拒绝他要求时的模样。金黄色的眼睛看着路德，再也没有以前的深爱与恋慕，只有浓浓的遗憾与同情。「你知道我不是。」

　　「你怎么不是？你分明和他一模一样……」
　　「也只是『一模一样』。」

　　布劳淡淡地打断路德的话，残酷地否定了对方精心打造的「事实」。他空洞不已的身体里，只剩在脊膸流淌的悲凉。

　　一直以来的爱恋是假的、甜蜜是假的、情话是假的、嬉闹是假的，连带回忆都是假的。或许对他来说全是真心真意，对自己来说却全部都是鬼话连篇。

　　那些一切，都不是给自己的。

　　「路德，醒醒吧。」他这样说，甚至不知道应该称自己甚么。布劳有路德的爱，而自己根本没有。可是自己仍然爱着路德﹐身体里属于「布劳」的部分使自己无法决定去不去爱他。然而，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？布劳离开了，而路德始终爱他。自己代替布劳与路德缠绵良久，但要自己消失了，他流的依旧是悼念布劳的眼泪！这是多么的无情、多么的不公！

　　「他」上前，双手握住黑色的香炉。虽然看得见路德惊恐的表情，却决定早一步砸破这个真相。连忙举起香炉奋力一掷，将一室紫烟扔散。

　　剎那间，迷迭香的香味史无前例地香浓。冬日的寒风却刮入室内，萧萧地卷去浓浓花香。路德好像听见布劳嘀咕了些甚么，兴许是幻觉，他却分不出甚么是真实。只知道自己吸入了阵阵纯净的空气，思绪霎时间如混沌初开。

　　路德抬头，宽倘的卧室里再无布劳的影踪。只有散落一地的紫色花瓣，犹如祭祀孤魂一样零零落落。他望进自己最宝贵的柜子，每个抽屉都放着熟悉的紫色花朵。可是他连走都没法走近，整个人就像钉在地板上般无法动弹。

　　风吹起满地鲜花，柜子的双扉也被嘭然关上。旋风卷起柜子内的东西，又再冲出柜门。一张泛黄的照片，伴着卷起的花瓣，一起缓缓飘落到路德眼前。

　　他伸手，抓了一把花屑，却又无法捉住那人儿。老旧的卡牌慢慢飞舞，一直旋到地面，姿态比所有花瓣都美。路德蹲身捡起卡牌，心疼地拍去上面的灰尘。照片中人儿的容貌方在自己面前消失，他却早已搞不清哪边才是真实。

　　甚么是真实，甚么又是幻想？
　　幻想的真实、真实的幻想……


　　－－其实早就甚么都不剩了。


※

注︰
1.路德第四技　迷迭香︰放出会使记忆错乱的香味。
2.路德第二技　紫罗兰︰高贵的香味迷惑对手。
3.曼陀罗花︰会令人出现幻觉的花。

后记︰
依旧ＯＯＣ，只写自己的一些感伤。
我实在不知要如何面对布劳的卡，那对我而言就好像马上要将我脑补中的布劳变成虚假一样。我不敢说自己完全爱着「官方的」布劳，但我也无法说同人的才是「真正的」布劳。那许多东西都是如此，有了真相，虚假的便要死去，好像连空想都不曾活过。

我也怕布劳从此不过是一张卡牌。
我宁愿他没有记忆，在这个无光的世界里，不用与同伴战斗、也不用染污双手。他永远是那样纯粹的布劳，永远是那个单纯或者腹黑的，会称呼圣女之子作「大小姐」的礼貌少年。

这一切原是我的希冀、我的幻想，而今，他就要死去。